过去两年，是汽车行业最“卷”的两年，也是“价格战”最激烈的两年。
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，加强公平竞争审查刚性约束，强化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，清理和废除妨碍全国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。2024年8月1日，《公平竞争审查条例》正式实施。2024年7月30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“要强化行业自律，防止‘内卷式’恶性竞争”。2024年12月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，综合整治“内卷式”竞争，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。
这两年，“内卷”成了行业热词，汽车行业不但卷价格、卷技术、卷服务、卷体验，还卷成本、卷舆论、卷员工……行业无底线的“内卷”带来了同质化发展和恶性竞争，行业利润大幅下降和很多骨干企业亏损，供应商和经销商承压等，导致行业发展失序和生态恶化。
笔者近期对这两年的“价格战”进行了总结分析认为，“价格战”符合市场规律，但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可低估，其主因是国内市场企业和品牌过多、存量竞争、产品趋同，要引导合理有序竞争、良性竞争，需要综合施策，引导行业从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。
一、本轮“价格战”持续时间长、力度大、范围广，已经传递到了汽车全产业链
2023年，“价格战”同时席卷传统燃油车与新能源汽车市场，并延续至2024年，呈现愈演愈烈趋势。起初，新能源汽车领域是“价格战”的发源地，头部企业凭借成本优势大幅降价，随后多家主流新能源和传统燃油车企纷纷跟进，两年来几乎所有主流车企和车型都陷入“价格战”。降价的方式，既包括官方直降，还包括现金折扣、终端让利、低息贷款、置换补贴、权益优惠以及政企联合促销等多种方式。总体看，此轮“价格战”持续周期长、覆盖范围广、降价幅度大，对汽车市场和产业均产生了重大深远影响。
“价格战”迅速传导至整个产业链供应链。零部件供应商普遍面临客户连续降本要求，收款周期延长和回款风险加大，此外还要投入研发提升产品性能品质，不少供应商不堪重负；大部分经销商库存高企，以价换量、艰难求生。
二、价格竞争符合市场规律，但长期、大范围、大力度的无序“价格战”不是正常竞争行为，其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可低估
降价是汽车企业参加市场竞争的重要方式。分析这两年“价格战”的原因，笔者认为主要有三条：一是行业正处于洗牌期。当前我国汽车企业多、品牌多，市场集中度不够高，再加上有效需求不足和国内市场进入存量竞争阶段，以价换量成为车企的选择。二是优势企业利用其规模优势主动降价，其他企业不得不跟进。三是产品同质化加剧，企业不得不采取降价策略以吸引消费者。
合理有序价格竞争不但有利于激发消费者购买意愿，还有利于推动技术创新、提升行业集中度和培育龙头企业，加速落后企业出清和优胜劣汰。但同时，本轮“价格战”带来三个方面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：一是恶化产业生态和创新生态，主机厂“价格战”已经传递到了上下游供应商和合作伙伴，产业链企业不得不在保品质和保利润之间找平衡。二是扰乱市场秩序，甚至降低产品、服务质量，影响用户信任和口碑。三是很多主流车企盈利大幅下滑和新能源汽车业务长期亏损，影响研发投入和核心能力培育。
三、各方共同努力，进一步强化创新驱动，引导行业从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
价值竞争，就是通过为顾客提供差异化的高质量产品和服务，来满足汽车市场个性化、差异化、多样化、动态化的需求。要引导行业从价格竞争向价值竞争转变，笔者有四条建议：
首先，严格执行相关法律法规，加强汽车产品质量监管和严厉打击侵犯消费者权益行为。比如，指导行业企业加强行业自律。引导企业诚信经营，并加强监督。开展汽车领域反垄断法、反不正当竞争法、价格法等专项执法行动，制定出台上述法律汽车行业实施指南。规范地方补贴行为，严禁违法违规给予优惠和补贴。
其次，建立彼此赋能、相互成就为核心的新型整零关系。政府、协会、机构、企业等共同努力，特别是头部企业带头，建立以协同共生、风险共担、利益共享、合作共赢为基本内涵的新型整零关系。
第三，采取综合措施提振国内汽车消费和支持企业扩大出口。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关于大力提振消费的要求，执行好汽车以旧换新等激励政策，并破除制约汽车消费的堵点卡点。支持企业扩大出口，引导企业高质量开展海外市场布局。
第四，按照市场化运作、企业自主决策的原则，推动行业结构调整。鼓励和支持行业骨干企业整合重组，但切忌“拉郎配”，最近几十年，汽车行业有太多失败的整合案例了。支持汽车行业企业之间在研发、采购、服务、制造、国际化等方面加强合作。完善法律法规，建立畅通的汽车企业退出机制。
（作者吴松泉，教授级高级工程师，长期研究汽车产业和政策，现就职于中汽中心中国汽车战略与政策研究中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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